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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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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待到辛夷要離開的時候, 他弓著腰道:“算我多說一句,你只當為身邊人多活幾年著想,別再輕易傷了身子。”

李幼如只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他。

辛夷卻不願意繼續說了, 只道:“你自個選的人, 你自個明白。”

直至他走後許久,阿斂和達慕沙走進屋內, 李幼如才明白過來辛夷話語間的意思。先前她的思緒一直仍處在剛剛所被證實的恍惚之中, 現下才明白其中深意。

這兩人自然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,不知辛夷對他們說了什麽, 竟能將這兩位都給趕出去了。

不待李幼如開口,微生斂便已經更快一步湊上前, 緊張兮兮地打量過她, “阿游?”

達慕沙停在稍遠些的地方, 皺著眉道:“辛夷從未告訴我, 你身子虛耗得如此厲害, 連心神都最好不能多想。”

若非這次的事情暴露,他竟不知道眼前人除卻腿上舊傷之外, 其餘地方竟然也如此多病多災。

而這件事情李幼如也從未開口說過。

李幼如反伸手安撫著緊抱著自己的阿斂發頂, 默默想著怎麽將這大事化小了。現在的架勢仿若自己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,萬一影響了後面要做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。

她斟酌著言辭說:“之前在醫谷休養時身子已經好了大半,只是仍有些陳年舊傷反覆,說不說也沒多大區別。”

只是餘光間瞥向眼下的少年時, 發現不知為何他的神色瞬間凝滯得無比陰沈,仿佛像是隨時會狂風驟雨時黑壓壓的沈雲。

微生斂緩緩擡眸看向她,略帶著一點傷懷的微笑卻又像是無盡情緒的終點, 似是自言自語輕聲道:“我還做得不足夠,實在是太少了, 我為自己至今仍然天真感到恥辱。”

“等等,阿斂——”

李幼如被達慕沙打斷了話語,只聽見他冷笑道:“這一點我倒是認同,既然是想要求娶一國公主,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還是趁早放棄。”

被李幼如狠瞪了一眼也沒有要改口的意思,甚至火燒澆油道:“剛剛我們在外商談之事,孤應許了,那麽世子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。”

“來人,將出宮的令牌給寧國公世子準備好。”

此刻微生斂才松開了環抱住李幼如腰肢的手,安撫她說:“你且等我,好嗎?”

李幼如立刻應聲:“不好,你是聽他胡亂說了什麽?!”

“我想做這件事情很久了,並非受人鼓動才要去做。”微生斂平靜的望著她,“阿游,就如你總是拼命想要替我擋去危險…我不願一直做你羽翼下庇護的人,也不願意你去拼命。”

此刻的阿斂不再是重逢以來乖巧的模樣了,他雖然語氣仍是溫和,但眼中堅毅的目光已然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。

“我明白阿游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,你決意要做的事情我不會阻攔,但唯獨以身犯險這件事,讓我替你完成吧。”

說罷他視若珍寶般俯身向李幼如額間落下輕吻,轉身時臉上僅剩的柔情已經收回,再看向達慕沙時神情只是冷淡道:“我的親衛隨後也會進宮,她必須平安無事。”

達慕沙說:“公主即日起會搬來和光殿,孤親自守著,用不著你操這份心。”

微生斂很快便拿了侍從拿來的令牌,即便是在李幼如的連連呼聲中也快步走出了宮殿外,身影隨之消失在了殿門中。

“……”

李幼如眉頭緊鎖,她沒有預先想到這次阿斂的離開,畢竟他先前還一直是有機會就黏在自己身旁不放的人。

而剛剛阿斂看向自己的神情,明明臉上沒有戴著那兇惡的面具,卻仿佛是戴上更深厚的偽裝了。

眼光瞥向一旁的達慕沙,她想知道剛剛他們在殿外說了什麽,可是現在問的話能知道答案嗎?

被李幼如一直緊盯著的達慕沙則雙手抱臂於胸前,仿佛知曉她想問什麽,“我只是與他討論了一下關於調兵的事宜,奉安朝堂上寧石清妄圖把控朝政,奉安皇帝不理朝事多年,奉安的太子可沒想過等著皇位從天上掉下來。”

說完他先告誡了李幼如一句:“我同你說這些,是不想你再多胡思亂想,畢竟現在你最該做的就是安靜養好身子。”

李幼如這才明白了先前阿斂有時會離開是去處理什麽事宜。

“…他之前沒有和我提過。”

“你不喜歡奉安的事情,他應當十分清楚。”達慕沙道,“我也不是不能明白,只不過他似乎總在你面前裝得乖巧,這一點就叫人看不順眼。”

“我倒覺得挺可愛的。”李幼如覺得阿斂這種小心思自己很受用,只不過達慕沙嗤之以鼻。

但微生斂離開後會去做的事情卻令李幼如心中隱然有所不安,而她現下更要快些查出當年婁旭毒殺先王的證據。

即便李幼如心中不願無所事事在和光殿裏等著,但是沒有達慕沙給出宮令牌,偷溜出和光殿後也難以出宮門外。

自從宮門嚴禁出入之後,能夠來和光殿裏面見的臣子便極大減少了,達慕沙因此也多抽空出來盯著李幼如的一舉一動。

放在先前殿中的蘭花也被達慕沙命人都搬到了和光殿的偏殿之中來,李幼如總覺得殿中氛圍太過肅穆,便又將花搬到了院子裏去。

侍女仰臉看向萬裏無雲的天際,而後才看向李幼如笑著道;“近來應當不會下雨,不過這花不是公主十分珍惜,搬到院子裏可以嗎?”

“一直藏在屋裏,花也需要換換心情。”

李幼如拿著小水壺澆花,只是眼角餘光仍時刻註意著另一側通往和光殿內的小路,但凡是覲見達慕沙的人都會從那兒路過。

從阿斂離宮之後,已經過去三日了。

她坐在這兒既擔憂著在外至今沒有消息的微生斂,同時也要分出心神來處理身邊的人。

在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,受阿斂命令所進宮的護衛和達慕沙所安排的護衛一直也是不對付,兩撥人平時就各站一邊,仿若一堵無形的墻要將中間的人團團圍困住。

侍女也不好多說什麽,畢竟漠北王也已經下了命令,不許阿游公主在無允準的情況下離開和光殿。

他們平日裏也只能在這個範圍內為公主消遣些時光,所以對李幼如偶爾問的事情也是知無不言的。

李幼如指著不遠處路過要去面見達慕沙的臣子問:“剛剛走過去那個闊肩高個的人是誰?”

侍女瞇著眼仔細認了一下才回答:“應當是火山營的將軍,王上近來才回宮主政,他也許久未在宮中露面過了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李幼如稍微點點頭 ,這幾日出入的武將人數上而言比文官多上許多。而這些人顯然都是擁護漠北王室的這一派系,以武將為首是輔國大將軍帕爾木,文官則是先前一直中立的微生家族。

從侍女的口風來看,達慕沙雖然沒有特地避著自己知道這些事情,但也並不打算讓自己參與其中。

“等等,你們把劍都收起來,我可是公主的未婚夫,傷了我你們統統都得死!”

侍衛攔著的男人怪叫著,邊罵還邊用扇子敲打著侍衛的劍刃,嚇唬他們趕緊將劍收回。

李幼如瞧著那又穿回花俏衣裳的微生元雅,單手撐著下頜道:“你左邊的侍衛只聽達慕沙的話,你右手邊的護衛只聽我的話,該怎麽辦呢?”

微生元雅臉上勉強掛著笑說:“好姐姐,怎麽說我現下也是你的人,總要在外人面前庇護一下我吧?”

“瞧你打著我的名號也不好使,真不知道是我不受待見,還是你不受人待見。”

“…怎麽會呢,想必其中有什麽誤解罷。”微生元雅撐開紙扇尬笑幾聲,而後才聽到李幼如點頭讓人將他放進來院內。

身旁的侍女們都很有眼力見,見微生元雅進來後便悄悄後退幾步到外側佇立等待,院內只餘他們兩人圍著長桌坐下談話。

李幼如並不先出聲,只目光幽幽地盯著他,直至微生元雅先開口道:“姐姐何必這麽看著我,興許我只是來探望下姐姐的。”

李幼如只輕笑一聲,問:“他還安好嗎?”

微生元雅聳肩道:“還活著,不過他具體在做什麽你別問了,他只讓我給你報個平安。先說好我是不會當這種信鴿傳話的,你們有什麽話以後當面說個夠,別再拖我下水。”

但李幼如卻輕搖頭,“我要你做的不是這件事。”

她忽而伸手緊抓住了微生元雅的手,用力將他拉過自己身前,細聲道:“想個辦法帶我出宮。”

“……”微生元雅剛從訝異中緩過神,只好順勢壓低聲音回答:“你看這圍著你幾重人,我若是敢將你帶出宮,漠北王立刻就能把我抓進地牢去。”

“達慕沙不會殺你,你既是站在我這兒的人,我也自然會保你周全。”

“公主。”微生元雅換了個稱呼叫她,“這事得罪的人可太多了,更何況你要出宮做什麽?”

就算是漠北王室能夠放過他,但是自家那個死心眼的弟弟早已警告過自己,不許自己再牽涉眼前這個女人到危險之中。

“我必須要親自去找一個人。”李幼如道,“如果換做其他人,只怕他不會將完整的實情如數告知。”

“什麽人只要抓起來拷打幾日,還怕他肚中藏什麽事。”

“只怕你還沒有這個能耐動他。”

微生元雅聞言便心中不信,只當李幼如又在虛張聲勢唬人,“便是上官獲錦我都敢抓來,你直說是誰。”

關於弒君的事宜不能大肆張揚,因而除卻當日他們幾人之外,再沒有其餘人知曉,而微生斂同樣也並未將這件事情告知微生元雅。

李幼如冷笑道:“我可以告訴你,但你敢擔這份風險嗎?”

言下之意自然是,聽到了事實的微生元雅沒有拒絕的權利,必須要將自己帶出宮外。

“我只知道風險如何,但是卻不能確定你所說的事情值不值得我去冒著險。”微生元雅淡淡道,略挑眉問,“姐姐,這對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。”

“你也可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離開這兒。”李幼如說完便松開了手,正欲將他推開時忽而又被反捉住了手腕,只見微生元雅那上挑的眼角緊緊盯著她道,“姐姐大約不知道,作為微生家的人,有時候便是要敢於下註。”

“我一向不喜同家中那些略顯迂腐的長輩一樣,只要守著微生家這一份家業便好。若我能助你和漠北王成功反叛,微生家在王都便不同以往了。”

微生元雅走前只輕聲說了,這幾日內便會著手安排,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給李幼如傳話。

而今日兩人見面的事情傳到達慕沙耳朵裏的時候並不稀奇,但他沒有多問,只是默默將輪值的侍衛又加了一倍。

直至幾日後白天,李幼如手心中忽然被塞進了一張紙條,瞧過之後便悄悄處理掉了。是夜她坐在寢殿內忽然聽到了殿外有吵鬧的聲音,她立刻意識到什麽,起身立刻將衣服穿好後就快步推門走到外頭廊道。

門口處本該守著的侍女果真已經都不見了,而她立刻轉身爬上院內的高樹之上,屏息等待著一列侍衛匆匆從眼下跑過,再轉眼目光就對上了另一側的暗衛。

“……”

暗衛剛要開口:“公主…”

話未說完,李幼如一言不發就已經從樹上連跳到圍墻又落地,而後便是一路狂跑。

身後的暗衛吹響暗哨,而李幼如心中邊罵著微生元雅,邊慶幸今夜是新月,月色晦暗看不太清自己的身影,悄然從記憶中模糊的道路走去。

沒想她轉身便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身軀,對方高大的身形迫使李幼如只能仰頭看他,卻沒想到見到是曾有一面之緣的輔國大將軍,達慕沙的父親帕爾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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